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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克服律诗对仗雷同的毛病

2016-03-01 牛 蕴 云帆诗友会

       写诗要富于变化。律诗对仗要做到避免语言意义雷同,避免对仗句法雷同,避免对仗方式雷同。

 

(一)避免语言意义雷同

 

    何谓意义雷同?比如写登山容易“形象密集”,写了这峰写那峰,写完江水写岸边,写了石头写树,写了此景写彼景……都从某个角度某个侧面写某事、某人、某山、某水,意思近似或重复,就显不出层次,生不出波澜,缺乏韵味,总是跳不出狭隘的视野。有一个诗友写灵山,中二联一写山二写水三写花四写鸟,完全是并列式的排比句,当然,结构也雷同。比如写家乡新貌的七律,中间若没有层次,并列平行地写,写200句大概也写不完,只是这样写不像七律,倒像是快板书。

 

这就是意义上的雷同。而意义上的雷同,是律诗中二联对仗容易出现的一个通病。它使人产生视觉疲劳,读来恹恹无力,昏昏欲睡,纵然你对仗再工整,敲字再细也不行。句法的雷同,使得中二联对仗板滞,缺少变化;意思的雷同,显得本诗视觉偏狭,涵盖甚少。可见即便是著名诗人,稍有不慎,也会出现意义和句法雷同的毛病,大大降低艺术效果。

 

再看沈俭期的《被试出塞》中二联也有雷同的毛病。诗曰:

寒日生戈剑,阴云拂旆旌。

饥乌啼旧垒,疲马恋空城。

 

中二联都是写塞外战场的肃杀凄冷,意思近似,皆为正对、并肩对;句式全是“二一二”,“名、动、名”,基本是主谓宾式。试吟咏一下,便会明显感到节奏平板单一,不太协调。这首诗的主要毛病就是中二联雷同,内容、句法、句式节奏、对仗形式全雷同。

 
王籍的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(《若耶溪 》)名句也存在意义雷同的弊病。两句都是以动物(蝉、鸟)的鸣叫声来反衬林山的静谧,以动衬静,两句一义,缺少变化,是为缺陷。所以王安石把它同谢贞《春日闲居》诗“风定花犹落”配合起来,构成“风定花犹落,鸟鸣山更幽”的对句,这样,一句写所见,一句写所闻,看到的是静中有动,听到的是动中有静,不是一意,就更工了。周振甫说,“这里讲的一意还是内容不同,如一讲蝉噪,一讲鸟鸣;要是两句内容相同就成为合掌了。”(《诗词例话》)当然,我们不能苛求古人,因为当时律诗尚处在成型初期,人们的理论和实践尚不完善,尽管今人看来它存在一些弊病,仍不掩千古名句光辉。我们在写诗时,不能以古人不完善的地方为借口抱残守缺,而应扬长避短,推陈出新。

 

还有人提出,两联对仗要避忌“四平头”。何谓四平头?即律诗中间对仗的两联四句皆用同一类字起头,造成意义近似,语法结构相同。如高适《送李少府贬峡中,王少府贬长沙》中间二联:

巫峡啼猿数行泪,衡阳归雁几封书。

青枫江上秋天远,白帝城边古木疏。

 

  纪昀对此评论说:“平列四地名,究为碍格,前人已议之。” (《瀛奎律髓汇编》)沈德潜指出:“连用四地名,究非律诗所宜。”(《唐诗别裁》)这四句诗不光同类词连叠(平列四地名),更有甚者,将“巫峡”“衡阳”、“青枫江”“白帝城”等地名,均用在诗句开头同一位置,尤显句法单调,语意拘束,诗味索然,更是诗家大忌。再如陆游《雪中二首之一》中二联:

迹深惊虎过,烟绝悯僧饥。

地冻萱芽短,林深鸟哢迟。哢:(lòng)

 

纪昀评曰:“中四句平头。”(《瀛奎律髓汇评》)“迹深”“烟绝”“地冻”“林深”句法类同,首字均为名词,第二字皆是动词或形容词,与首字组成主谓性词组,形成四平头。再如韩元吉《记建安大水》中二联:  

讬命已甘同木偶,置身端亦似赢甁。

浮家却羡鸱夷子,弄月常忧太白星。鸱(chī

纪昀评曰:“中四句平头,碍格。”“讬命”“置身”“浮家”“弄月”均为动宾性词组并列四句句首,也为四平头。

 

又有人指出四句开头虽不是名词性词组,但由于类同,也应该视为四平头。以赵昌父《梅花》中二联为例:

未至腊时须访问,已过春月尚跻攀。

直从开后至落后,不问山间与水间。

有论者说,本诗两联各句开头“未至”“已过”、“直从”“不问”均为偏正词组的副词语并列,亦为“四平头”。

 

四平头也不仅限于中间两联,首联跟颔联一起也可能犯四平头。如杨万里《和仲良春晚即事》:

贫难聘欢伯,病敢跨连钱。

梦岂花边到,春俄雨里迁。

一梨开五秉,百箔候三眠,

只有书生拙,穷年垦纸田。

 

清代的诗人、教育家许印芳评曰:“此章中二联炼句可学,三、四句合首联看,却犯平头病,此不可学。”从许评可知,不仅律诗要注意中间两联,其它联也马虎不得,紧挨着犯复,也是毛病。如果不注意,甚至会出现首联、颔联、颈联六平头的毛病。如陈师道《和元夜》

笳鼓喧灯市,车舆避火城。

彭黄争地胜,汴泗迫人清。

梅柳春犹浅,关山月自明。

赋诗随落笔,端复可怜生。


纪昀评曰:“前六句皆双字平调,殊为碍格。”这里的“平调”即“平头”的意思,六句前两字都是名词性词组,多数是联合并列式名词词组,词义类同,形式类同。

 

四平头为什么“碍格”,为什么算作诗病,为什么“不可学”?大概有以下几点不妥:

 

一是形式整齐划一,句法缺少变化,让人沉闷。二是词性一样、意义相近甚或相同,效率不高,浪费文字资源。三是人的美学心理往往习惯于同中求异,对立统一,喜欢于整齐里求参差,在变化中寻规范,四平头妨碍了人们的这一追求。

 

避免这种毛病的关键,是运用名词或名词性词组时要尽量避免在同一位置连用。如果非要连用四个地名或者其他名词,简单而行之有效的做法是错开排列顺序和位置。请看陈子昂《度荆门望楚》

遥遥去巫峡,望望下章台。

巴国山川尽,荆门烟雾开。

城分苍野外,树断白云隈。

今日狂歌客,谁知入楚来。

 

纪昀评论说:本诗“运用四地名不觉堆垛”。陈子昂做法的高明之处在于首联地名都置于句末,颔联地名都放在开头,错综排列,让四句诗不拘谨呆板,这才是“不觉堆垛”又避免四平头的关键。

 

同是陈子昂,他的又一首《春夜别友人》却有缺陷:

银烛吐青烟,金尊对绮筵。

离堂思琴瑟,别路绕山川。

明月隐高树,长河没晓天。

悠悠洛阳去,此会在何年?

 

这首诗能算上好诗,情感细腻,选景典型,细节生动,格律无瑕,对仗工稳,炼字准确,但若从完美的角度要求,则还欠理想。遣词造句有些单调呆板,缺少灵动变化的美。“银烛,金尊,离堂,别路,明月,长河”犯复,或说犯了六平头,虽然瑕不掩瑜,但总是名人笔下的操作漏洞。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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